買一些有人情味的米

文 / 郝冠輝（2006年柳州愛農會實習生）

買一些需要預訂的米，你願意嗎？

第一次組織大家共同購買橫縣的稻鴨米是在2008年10月，那時「沃土工坊」組織共同購買的工作才剛起步，還沒有發展出多少自己的合作農戶，然而消費者對安全食品的需求卻很大，尤其是米——南方人最主要的日常飲食，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。

選擇橫縣米的因由

當時是香港「自在生活」的楊寶熙老師建議我們買橫縣的米，自在生活已經開始在買橫縣的米，提供給香港的消費者。我們覺得廣西橫縣和廣州之間的距離並不是很遙遠，基本上還算是地產地銷，而且橫縣的兩個有機種植協會──陳塘和三叉──我們也是比較熟悉，當時橫縣發展農戶進行有機種植已經三年，卻一直面臨著銷售難的問題，所以我們就決定開始共同購買橫縣的米。

首先由我們的郵件組把共同購買的消息發給我們的消費者群體，等著大家把需要的數量報上來，完成統計最終的數量，我們就打電話通知橫縣協會的負責人準備米，包裝好便可以物流過來。

我們第一次便訂了大概1800斤米，為了減少運輸成本，我們只訂陳塘的米，因為陳塘村既可以打精米又可以打糙米，而三叉村就只有精米，如果兩邊分開訂成本比較高。

學習計算行政成本

米回來後就堆在我家一樓的樓梯間裏，等著大家來取。這一次的運作比較順利，因為大部分米都是預訂的，所以沒有什麼積壓，很快大家都把米提走了。剩下的一點米也很快賣了出去。

沃土工坊在這次訂米中沒有在成本以外加什麼利潤，同時我們也多訂了一些做零售，這部分每公斤加上了一塊錢的行政成本。後來，我們的房東開始收取樓梯間儲米的租金，加上訂米和分米的事情精力投入很大，所以後來我們就在訂購的米上加了行政成本。

預算錯誤造成資金壓力

總體來說，第一次的共同購買還算很順利，但是不久後，三叉村有機種植協會的會長打電話給我們，訴說因為賣米難帶來壓力，希望我們可以買三叉的米。當時我們覺得這些米還是很好賣，所以跟著的這次便沒有要求大家預訂，便一下子訂購了一噸米回來。結果，這一次的米賣了很久才賣完，給我們的庫存和資金都帶來很大壓力，經過這次教訓後，我們認為以後還是必須讓大家預先訂購，然後才能向農民訂米。

另外，有時候因為遇到一些特殊情況，訂米的週期會特別長，這也考驗著消費者的耐心。上一次定米時，遇到農民在開會，然後插秧，結果下了訂單後近半個多月，那些米才送來。我們只好給消費者發郵件：農時不等人，請訂米的朋友等一等……

消費習慣與米的顏色

一些事前無法想像的問題，隨著共同購買工作展開便慢慢浮現。三叉的米因為是用農民自家小機器打的，所以很碎、雜質很多，雖然在包裝前，農民已經篩選一遍，但仍然有很多米帶有黑點。關於這些米我們跟農戶溝通，原來那是因為同一個稻穗上的穀粒，不會同時成熟，所以在收割時，還是有一些不成熟的穀粒在上面，這部分的穀粒打出來的米，就帶有黑點，但其實並不影響食用。我們平常吃的米，是在大的加工廠裡的機器打出來的，顏色不好的米會通過色選的技術篩選掉，所以我們在超市買的米，看起來總是白白淨淨的。這已經成為我們一個消費習慣，只有看起來白白淨淨的米，才覺得正常。其實農民自己吃的米一直都是有這些所謂的雜質的。

儘管已經盡力的向消費者做了解釋，但還是有些消費者接受不了，所以在第二次共同購買的時候，我們發現有一些原來很熱心的消費者，這一次沒有訂米，於是打電話詢問原因，得到的答覆是雜質太多了。在解釋過後，有人訂了一些，但是訂量已經減少了很多。另外，還有一些消費者來電說米的雜質太多了，每次做飯都要挑來挑去太累，能不能換一下。於是我們就只好把雜質多的米換掉，留著自己吃，第二次剩下有雜質的，我們吃了很久才吃完。

不過這問題後來也解決了，在最近一次的訂米中，三叉村把所有已下訂的穀子集中拉到外面的大廠去打，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。這次的米外觀漂亮多了，再沒有消費者反映雜質多的問題了。

米長蟲、添壓力

雜質的問題解決了，接下來是長蟲子，而且越是營養好的米越容易生蟲。精米還好，大概可以放上兩三個月，糙米兩個月左右便會長蟲。所以每次訂米都不能多。如果隔一段時間米還沒有賣出去，壓力就會特別大。

除了防蟲還要防潮。上次訂米時正好碰上梅雨季節，我們同時訂購了三叉的精米和陳塘的糙米，三叉的米一回來，我們就趕快把暫時賣不出去的米，全部拿五斤的塑膠袋密封保存，整整包了一個下午。

陳塘的糙米較晚運來，我們打開看了一下，農民朋友很細心，在編織的袋裏面加了一層塑膠袋做防潮，改進了包裝。於是，我們很放心的存放在那裏沒有處理，沒想到這一次出了問題。先是一個消費者反映說米似乎有黴味，當時我們沒有在意，因為糙米的味道和精米是有不同的，曾經有一次我們給一個消費者送米時，把精米送成了糙米，她先認為米有黴味，但後來吃了後表示沒有問題，而且米很香。

糙米發黴事件

後來這個消費者，又一次專門寫郵件反映了這個問題，說她的父母之前在農村呆過的，不可能分辨不出來糙米的味道。於是我們趕緊重視起來，回去開袋檢查了剩下的兩袋糙米，發現其中的一袋米確實有些發黴，而且長了不少蟲子，於是趕緊打電話給陳塘的徐會長，也同時寫郵件給橫縣專案駐點工作人員丁華明，讓他幫忙溝通此事。

為此陳塘有機種植協會專門開了一次會員大會，商討此事，追查原因，最終得出的原因是：因為這一次要的米已經是最後的庫存，放在底層的米就有些受潮，加上包裝時用了塑膠內袋，產生高溫回水，導致米發黴。我們也不斷地把調查結果反饋給消費者，並且同意給消費者換米，終於挽回了信任。

拉近農夫消費者距離

網上購物，然後快遞公司送貨上門，已經逐漸成為現代人的生活習慣。因此，總是不斷有人問我們，能不能送快遞，然而從一開始我們就決定不能委託快遞公司送貨。「社區支持農業」本來就是希望拉近農夫和消費者的距離，沃土工坊作為中間的橋樑已經多了一層距離，如果再加上快遞公司，距離就更加遙遠了，所以每一次都要求消費者上門自提。沃土工坊位於番禺區的一個小村子裏，交通很不方便。有車的消費者，還可以開車來，沒有車的消費者就非常困難。見過幾次沒有車的消費者前來拿米，真的很辛苦，也很讓人感動，可是很難堅持下來。後來沃土工坊也提出自己做配送，來解決大家拿米難的問題，但是一個月一次的配送也考驗著大家的耐心。

與商業生產有機米競爭

橫縣的有機米，價格並不低，為了鼓勵更多的農戶開展有機耕作，我們給農戶有機米的價錢，大約是普通米的兩倍，由於我們沒有加多少利潤，所以消費者拿到的價格，還是比一般超市裡的有機米便宜一些，但是也不斷的受到商業有機米的價格衝擊。

一位開有機商店的朋友，一直組織消費者購買橫縣的有機米，但是她同時也告訴我們，她現在從批發商那裏拿到的來自東北轉型期有機大米，比橫縣的米價格低出很多。不過還是有很多的消費者選擇了橫縣的米，選擇信任我們和我們的合作農戶，其實有不少消費者對我們賣的一些帶認證的商業有機產品表示質疑：你們真的可以保證這些是有機的嗎？我們只好搖搖頭，因為我們並不認識種植這些產品的農民，並不瞭解這些產品的生產過程。

充滿人情味的米

自從共同購買橫縣的米開始，問題和挑戰就一直伴隨著我們，但是我們經歷著成長。從第一次訂米至今，總的來看，訂量是不斷地增長，為了存放越來越多的庫存，我們在村子中間的大路邊上租了一個小倉庫，這也解決了我們要從巷子口把米一袋袋的搬回我們家的難題。

現在我們成為橫縣米最大的幾個消費團體之一，也是橫縣有機種植協會重要的支持者。今年兩個村子的有機種植協會都有更多的農戶加入，也讓我們倍感欣慰。

上次訂完米後，又收到陳塘徐會長的短信：小郝您好！你們幫助我們推銷有機大米，真是太感謝了，你們的工作為推動城鄉交流扮演了一個非常有意義的重要角色……讀著農民樸實的語言，讓人既溫暖又感動。當然我們也常常收到消費者的感謝：謝謝你們幫我們找到這麼好的東西……

幫助農戶、地產地銷、推動城鄉互動、保護生態環境……這些都是我們最初開展共同購買的願望，把這些願望變成現實，總是困難重重的，然而這些濃濃的人情味，卻是支持我們不斷堅持下去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