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熊在柿子園裏套種核桃蔬果。(雲南高黎貢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保山管理局騰沖分局) |
文 / 李自躍(社區伙伴雲南辦事處項目官員)
文章資料來源及鳴謝:
- 熊德品口述記錄
- 雲南高黎貢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騰沖管理分局員工
周應再及界頭管理站王天燦提供日常項目記錄和報告 - 社區伙伴在雲南省騰沖縣舉辦的「快樂農耕行」活動記錄
編按: 熊德品﹐現年54歲,爲雲南省騰沖縣界頭鎮東華村官家寨農夫,自小學畢業後在家務農至今。30歲娶妻生子,32歲兒子遇難,繼而妻子因悲憤過度也相繼去世。他相信自己是前世罪孽深重,又看到獵殺赤麂的鄰居家破人亡的災難,故而立誓不殺生害命,成爲素食者至今。 一生當農夫,樂在其中,只因熱愛自然,熱愛各種生命,尊重和感恩土地的給予,因而熱切實踐生態農業,又與人分享個中訊息,並成功推動其他村民加入生態農業行列。下文是有關熊師(雲南人對別人的尊稱)對耕種的態度、所抱哲學和實踐狀况。 |
熱愛自然就是熱愛生命;尊重生命就是尊重自己
老熊師是一個熱愛自然,追求簡單、和諧、快樂生活的人。他能體會到萬物生命是一體,經常喜歡跟別人這樣說:「自然中萬物都和我一樣有生命,熱愛自然就是熱愛生命,尊重生命就是尊重自己。」這樣的感悟深深融入他的生活,在生産中從事生態種植,在生活中吃素食,用自己製作垃圾發酵劑(自稱是用果皮、菜葉,加紅糖製成)。這樣的發酵劑是他與果樹共享的好禮品,在生産上用來澆果樹,讓果樹健壯,减少病蟲害;也用來洗澡,讓自己身體健壯,少生病,對待果樹生命與對待自己身體一樣。
共同感恩、祝福、關懷我們的命根——土壤
老熊師認爲大自然的萬物生態是互相依存的,動物、植物甚至小昆蟲都是自然生存中的一份子,無論是動物、植物、昆蟲生存的命根是土壤。事實上,人們在向土地榨取食物之際,偏偏不會感恩,並以敵對態度來對待土壤,一再還土地以農藥之毒,這樣做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!他說:「土地不想要的,不要强加給它。」他認爲,我們生産、生活離不開土地,我們要尊重土地,感恩天地,尊重生命。從1992年開始,老熊師在自己村後山地培植本地品種的烏梨、柿子,歷盡波折失敗,但他從未放棄過。到2005年時,老熊師開始在自已家的山地裏種植生態果樹,開闢生態果園,他自己嘗試做肥料(堆肥和垃圾發酵劑)、修剪、嫁接。果園除草也有他自己的一套,鋤一部分回填,大部分讓他自然生長及枯死後作爲果樹肥料,儘量做到不大動作(如全園翻土、大面積換枝條等)控制果園,以小動作協助果樹成長,例如開心、快樂、以偶爾偷懶的心情,做些小搞作—-清葉堆肥、養一些鶏吃蟲、保留野花給蝴蝶和蜜蜂等,從中收穫而不傷害土壤裏面生命,感受土壤和自己一同呼吸。當土壤呼吸强烈時,可以感受到有一股蒸發氣穿過自己身體,與自己呼吸連接在一起。爲了使我們呼吸健康,最重要的是我們不要污染土壤,要使土壤更乾淨,這樣土壤會感到愉悅和有生氣,萬物生命也才有活力。他感到,我們應共同「感恩、祝福、關懷我們的命根——土壤」。
果園裏,一切生命樂在其中
老熊師說:「種植生態果園近10年之後,果園裏面的不同生命其樂融融,有家鶏、野鶏、蜜蜂、馬蜂、土蜂、蝴蝶、青蛙、癩蛤蟆、蛇、蜻蜓、山麻雀、野鴿子、烏鴉、喜鵲、山鴣子等等,這些小生命有時候在果園裏搶奪食物、有時候在唱歌、有時候在歡笑、有時候又感覺它們在相互幫助。它們很喜歡我的果園,我也很喜歡牠們,我們在一起生活很熱鬧。我尊重牠們,不傷害牠們。蜂與蝴蝶可以幫果園授粉;各種鳥、鶏可以幫我除蟲;還有癩蛤蟆,不要小瞧牠,牠身上的異味,蛇都不敢招惹;牠與青蛙在晚上是很好的巡邏員,撲殺害蟲之餘,亦逍遙在果園晃悠。我每年7月至次年3月,大部分時間都會在果園裏過夜,一年要住半年左右,每逢晚上看到癩蛤蟆和青蛙巡邏果園時,都會滿懷著對牠們的感恩,並心歸於一片寧靜和舒暢,是心靈的喜悅與精神的寄托。」
與他人分享,才體現快樂
老熊師從2005年開始做生態果園,主要改變和堅持是源於對生命的覺醒與尊重;2010年前他更多是用自己生命來尊重其他生命,個人層面感悟多一些;2011年社區伙伴與雲南高黎貢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騰沖管理分局合作,在當地開展社區爲本生物多樣性保護 [註],在社區搭建了調查和分享平台。老熊師不僅是信息提供者,也是社區調查者和分享者,他在不同平台主動出演了不同角色,激發了他「與別人分享的愈多,就會有更多的東西可以與別人分享;與他人分享,才體現快樂」的思想,在騰沖舉辦「快樂農耕行」活動時,他也分享尊重生命的故事。
老熊師是在村子推動生態農耕的熱心人,他的推動很生活化,而且是個快樂的過程。他與成年家長分享時,就到別人家地塊,邊講大道理(生命意義、農耕價值)邊幫助村民解决果園存在的問題;與年青人、學生分享時,就邀請他們到他的成熟果園去,邊品嘗生態水果,邊分享生態種植過程中的樂趣、傳統食品製作,以及做人、做事道理:從道德良心入手,對人、自然要有良心道德,人與自然關係是一種道德關係。每個人的勞動,是與大地親近,是自我教育過程。在他理念和技術指導下,官家寨有8戶村民開始將果園轉化爲生態種植,面積達到280多畝。老熊師又從果園生態種植延伸到農田和菜園生態種植,他很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,將自己對土地態度、傳統生態種植、傳統加工技術傳授給更多的人,還自然一片乾淨土地的同時,讓大家都能享受生態農耕的快樂和對土地的情意。
註:
這項目的其中一項工作是挖掘社區傳統對人和自然美德存在的元素,並支持社區村民恢復相關美德,激發村民自發保護生物多樣性;其二是挖掘社區傳統農耕價值,在社區開展分享與討論,促進村民思考農業價值之後,在生産生活過程中保護生物多樣性。